第七讲 农业神话与农民文化(Ⅱ)
三、农民这个阶级
农民这个词,在网上,似乎已成为骂人的代名词。为什么呢?跟农民们这个阶层在历史与现实中的地位与状况有关。
我是农家女,这使我在看待农民问题时掺有一种强烈的感情因素。
其一,我心疼农民,心疼于他们的短视与愚昧。西北放牛的孩子,其理想就是放羊,挣钱,娶媳妇儿,生娃娃;娃娃长大,放羊,挣钱,娶媳妇儿,再生娃娃。这个节目播出后,城里一个14岁的少年顿感人生无意义,自寻短见。别震惊于这放牛孩子的人生理想,因为这就是农民们真实的生存状态。生存的天空,没有足够的光线,导致他们先天的弱视;环境的恶劣,没有足够的空间,导致他们后天的短视。
短视与愚昧,是农民长期面朝皇土背朝天的结果;是统治者长期饱其腹弱其智的结果。其后果,便是农民这个阶层常常集体被利用而不自知。在人头决定胜负的年代,农民们的盲目决定了他们常常沦为被运动的对象。有人开玩笑说,所谓的群众运动,其实就是运动群众。中国农 *** 动也太多了,出名的有太平天国运动,义和团运动,大跃进运动...现代中国的改革,居然还是农民式的,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知道要走向哪一步,谓之:摸着石头过河!小布什若敢这样跟国民们儿戏,可能早玩完了。可中国农民不急,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要摸向何方。摸到哪儿算哪儿吧。有人开玩笑说:摸到扬子江了,早没有石头了。我说:没有石头怕甚?几千年了都是摸瞎走。现在,好歹心里有块石头!
其二,我心痛,心痛于农民这个阶层的沉默与弱势。
农民是个庞大的集体,可是这个集体的沉默与弱势与它庞大的集合体极不成比例。这个群体数群庞大,可没有自己的声音,近于沉默。农民们没有自己的报纸,没有自己的代言人,人大里点缀几个劳动模范,胸前傻乎乎地戴个大红花,一张老脸乐得开了花,比结婚还高兴,估计是找不着北了。我不知道,他们在人大会议里会提出什么议案。我只知道,几亿农民,至今没有自己的电视频道,中央七台名叫农业频道,可它加了密。农民们谁傻?一听要掏钱,他们就不看。所有的有线都不看,说:一个台就够看了,要恁多台干啥?村长家的电视也不能同时看两个台的。冬天的时候,农民们会看很长时间的电视,直看到每一个地方台跟他再见或者道晚安。当然了,有些电视他们看不懂,看不懂也是享受,坐炕头打盹呗。
农民们没有声音,没有议价能力,没有参政能力,沉默加弱势。民工们要不到工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城市的高楼上来个我是民工我跳楼的镜头特写,他们,可能还可以算作是农民中的清醒者,尽管他们用的是近乎自杀的方式。每想及此,心底即是无边的悲哀!
其三,残暴与迷信
统治者残暴,并不意味着被统治者温情。奴才当了主子,可能比主子还要凶残。张献忠,杀人如麻;李自成如果不是在李岩的教导下,有了做皇上的崇高理想,那也是杀人如儿戏的。幸亏李自成没有成功,否则他就是朱元璋第二。至于开国帝王们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开国元老们的,那更是人人皆知:敌国破,谋臣亡;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果局中人不明白这一点,那么,他们只能成全新的统治者的残暴。
至于广大的农民阶层,他们在造反时所暴露出来的人性之恶,也绝对不亚于他们的领袖。中国农民天生没有财产私有的观念,马克思主义里面有一句:剥夺剥夺者。这与中国强盗杀富济贫、中国农民均贫富的观念恰好不谋而合,所以,中国所谓的现代农民革命,其实是古代强盗与古代农民造反的二合一,俄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的马克思主义,更加消弥了中国农民打土豪分田地的道德羞耻感,更何况,前辈们原先干这事儿时也没有害过羞的。没有了道德羞耻感,那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一个农会主席,就是一个土皇帝,他叫你死,你就不得好死。至于农会会员 ,痞子出身的流氓无产者,他们又能干些什么呢?
这种农民式的人性之恶在文革时再次开花,村里的贫下中农们,拿着红缨枪三下两下,就能捅死一个富农。至于红卫兵们的残忍,坑杀富农全家时,上至80岁老太,下至出生才几个月的婴儿,全不放过。有些女红卫兵,在80岁老太的身上来回踱步,踩其肚皮。现代社会的孙志刚事件,李文兰事件,让人由不得怀疑,不管国人在现代社会里是如何身份,但其远祖的农民习气,仍然残留在身。
至于迷信,更是渗透到了农民的骨子里,直到如今,主宰他们精神生活的,还是鬼神们。正由于农民们是迷信的,所以,所有的农民起义,都走鬼神赞助的路线。陈胜吴广,玩的是鱼腹丹书,篝火狐鸣,张角玩的是符水治病,洪秀全玩的是人鬼对话,神灵符体,义和团玩的是设坛念咒,刀枪不入,其咒语可谓是两千年来封建社会所有农民起义的精华部分,现摘录如下:天灵灵,地灵灵。各位祖先来显灵。一请唐僧猪八戒,二请沙僧孙悟空,三请二郎来显圣,四请马超黄汉升,五请济颠我佛祖,六请江湖柳树精,七请飞镖黄三太,八请前朝冷于冰,九请华陀来治病,十请托塔天王、金吒、木吒、哪吒三太子,率领天上十万兵...
正因为农民们喜欢神,统治者和阴谋者才顺水推舟的做神、造神。所以,对于神圣的东西,光环护身的东西,我们有理由警惕。尼采是个疯子,但这疯子的理性令人起敬。他说:宗教是庸众的事儿,同信教人接触后,我必需洗手。我不要任何信徒。我想,我不至于阴险到信仰自己的程度...我很害怕,有一天人们会尊我为圣人,糟蹋我,没有比圣哲更具欺骗性的事了。很遗憾,中国哲人里,缺少如此清醒的疯子。中国,是个出产神与圣的国度!
四.农民革命与农民领袖
1、革命与农民革命。
革命(crevolution)一词来源于天文学和几何学,其科学含义是循环往复,就象四季更替一样,或时起时落,就象潮水的涨退一样。它在科学中意味着变动中的不变,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既是开始,又是结束。
从革命的原始定义里,我们似乎可以看到农民革命的特征与最终宿命:永无止境,开始就是结束!用这一点来解释中国 封建社会源远流长的原因,似乎再恰当不过了。当然,中国教科书常用的自慰说法是:明清时期,中国初步具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如果不是外来殖民者的入侵,中国将会自动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我们不妨相信教科书一回。
今天我们使用革命,是在描述一种持续性、恒久性的终结,一种与过去彻底决裂的新秩序,一种旧有的、熟悉的事物与新生的、迴异的事物之间的断层。基于这个层面,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事便只能叫运动而不能叫革命了。撒切尔夫人说:1917年11月7日发生在俄国的事情并不是一场革命,而是一场宫廷政变。海派学者李劼说:孙中山这尊雕像的意义在于仅仅制止人们搞穿龙袍、戴皇冠、登基大典之类的复辟形式,却并不能阻挡不穿龙袍的皇帝君临中国,北伐战争、军阀混战,其实就是各武装集团为争夺潜在王位而进行的一场冠冕堂皇的争雄称霸之战,而国共两党之争,无非是新形势下的楚汉之争。
李劼说得对极了。农民革命的目的,走向,以及最终结果,决定了农民革命的性质和农民在革命中的悲剧性地位-仅仅充当了改朝换代的工具!而这一切,又决定了中国的历史走向。农民的革命,使中国封建社会这辆破车,陷于一种周期性的震荡和规律性的循环之中。他们更换了王朝,但是他们没能更换封建社会的轨道。正如姜义华先生所言:他们不是建立新的生产方式,而是重建小农社会原来的秩序。中国这种小农,每日每时自发产生的不是资本主义,而是封建主义。他们不但不是资本主义现代化得以成功的雪柱,而正是阻碍这一进程的巨大而牢固的屏障。对于姜先生的观点,我举三只手赞称。一句话,农民革命的运动方向、运动目标、运动形式、运动方法、运动结果导致它本身是反现代化的。基于这个层面上,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一个农民领袖的成功,恰恰是全体农民的耻辱!而全体农民的成功,又是中国历史的倒退!
2.农民领袖们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农民领袖如下:刘邦、朱元璋、李自成、洪秀全、毛泽东。这里仅以秀全同志为例,讲一下农民领袖们的素质。秀全同志,广东花县农民。18起做教师,16岁起开始参加高考了。奈何没上过黄冈高中,四次考试,四次失败。奈何那时没有落榜生心理谘询所,所以,第三次高考失败后,秀全同志大病40天,第四次高考失败后,秀全同志就与上帝约会上了,并且顺利地让圣母玛利亚弄了一张二胎指标,秀全同志遂成为上帝的第二个儿子。秀全同志创立拜上帝教。
那时候西方的基督教徒们没有创新思维,所以对于秀全同志的创新有点不懂。秀全同志奉行:走自己的天堂路,让别人见鬼去吧。所以,他又给天兄基督娶了个媳妇,谓之天嫂。当然秀全自己作为天弟,媳妇儿就比较多了,这当然是后话,估计秀全同志为了让上帝多抱几个天孙吧。
起事前,冯云山被捕。上帝家老二的朋友都有人敢逮捕,当然有点说不过去,人心有点乱。杨秀清假托天父下凡,萧朝贵假托天兄下凡,群众心理稳定了,可秀全同志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早知如此,我该假托上帝他爹下凡了!
洪秀全表面上反儒,可骨子里却摆脱不了儒家那一套-天下一统的大同社会。或者说,是建立人民公社大食堂。谓之有田同耕,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说穿了,还是小农那一套。而且,农民领袖在这方面还有点厚颜,规定天下农民米谷,商贾资本皆归圣库,他自己就可以随便享受而不用付一文了。规定天朝士兵皆不得恋爱,即使夫妻,也得男宿男营,女宿女营,而秀全同志则可以乱爱,而且后宫佳丽数不清,腐败啊!
再后来,士兵们都饿得开始吃老鼠了,秀全同志却因泡女人而身体大病了,最后,撒手上西天,找他天妈去了。太平天国运动就这么运动完了。
史书上经常可惜这场运动,说,如果杨秀清不是卧在秀全同志身边的赫鲁晓夫,如果石达开不是那么小鸡肚肠赌气出走搞分裂,那么,太平天国就不可能失败。我说:幸亏这运动失败了。否则秀全同志一当皇帝,那比清王朝还要腐败,还要专制,还要愚昧!不信你看看其他成功的农民领袖上台后都干了点啥。
3.最后的道德评价
法国学者Raymond Around 在<知识分子的鸦片>一书中说:我并不否认一场会议里的桌子两边的人有其一定程度的对立,我只是认为,你不可以因为他们有某些观念和见解,就把他们一分为二,说一个阵营是善的化身,属于未来,代表理性,一个阵营是恶的化身,属于过去,代表迷信。这里引用老外的话,似乎不太恰当,但我想借此说明我的观点,农民与地主,农民革命与封建统治者,农民领袖与地主领袖,就象议会里的对立双方。前者不是善良的化身,同理,后者也不是恶的代表。
中国的现代化在何方?我们仍在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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