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十一月 02, 2008

第七讲 农业神话与农民文化(Ⅰ)

第七讲 农业神话与农民文化(Ⅰ)

二、 重农抑商的传统政策及其后遗症

1、 重农抑商的传统政策

中国的统治者历来最善于讲政治,知道农业的教化作用,所以起劲的鼓励农民附着在土地上,为此,不惜把老农提到老二的地位,所谓的士、农、工、商。依我看,统治者藏了一手,应该是仕、士、农、工、商才对,因为士只是仕的预备队嘛。

中国的士都是朝前看的,绝不朝后看。即使朝后看,那也是给老农们喊加油的。而他们自己,并不喜欢劳动。孔家老二不但自己不种庄稼,还特反对学生们种。攀迟问稼与圃,孔家老二就背后嘀咕这学生是小人。孔家老二还特小资,席不正,不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没想到亚圣孟子比前辈还要装嫩,干脆连厨师与屠夫都视作小人了,说:君子远庖厨。有种,亚圣同志应该再接再厉地提倡:君子不吃饭!

君子可以远庖厨,可小人不行,所以孟子见梁惠王,提出了自己专为小人们设计的小食堂计划-使黎民不饥不寒: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蓄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小的时候,我家喂过猪,我的理想是:猪喂得越胖越好。所以说,对人来讲,吃饱并不是最高理想,所以孟子又给梁首长画了一张小康蓝图:每家都有五亩宅地,住房周围种桑养蚕,50岁以上的人可以穿绸。每年养一些鸡、狗、猪,70岁以上的人就都有肉吃了(忽忽,估计那时候蓝天六必治就上市了吧,所以七十岁的人牙好胃口也好)。每家再有一百亩地,八口之家就可以吃饱了。

说来说去,那时跟我们现在的任务一样:解决温饱问题。农业虽然有政治教化作用,但其经济功能是首要的。所以统治者两手都抓两手都硬。贾谊更是连蒙带吓唬: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夫不织,或受之饥。至于商业,在统治者眼里,坏处大大的:

其一,商业是破坏和损耗社会财富的根源。一个农民,如果不老老实实的种田,在统治者眼里,就有政治问题了。

其二,商业会导致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影响社会稳定之大局,妨害以德治国。<吕览.上农>云:舍农而事末则不令,不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民舍本而事末则其产约,其产约则轻迁徒,则国家有患,皆有远志,无有居心。又云:民舍本而事末则好智,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以是为非,以非为是。

重农,农民尚被士视作小人,商人更惨了,被呼作贱人。孟子更是在<公孙丑>篇里把大商人呼作贱丈夫。圣人们以德治国,社会风气很端正,大家集体歧视、羞辱商人。明朱元璋时代,命令农家子弟可以穿绸紬纱绢布,而商股之家则只可穿布。尽管我们想象不出农家子弟们在锄禾的时候是如何着丝穿绸的,但其码有这么个名誉上的权利,犹如我们现在拥有的选举权,挺振奋人心的。

秦汉时期,实行市籍制。工商业者另立户籍,被打入另册。凡在籍者,身份低于一般编户齐民。一代有市籍,三代失去自由。约类似于毛氏王朝的黑五类,一人有色,全家皆黑,低人一等啊,不但上学进工厂不行,就连悼念毛太祖的权利都没有。晋朝时,将羞辱商人的方法抬到极至,商人必需头上缠巾,将自己的姓名题写在额头上,穿鞋不能一色,一脚穿白,另一脚着黑。约等于毛氏王朝的阴阳头,挂牌游行,嘴里喊着:我,王老五,不是好人,在集上卖鸡蛋,还卖小板凳,我有罪哦...

2、重农抑商的后遗症。

第一,无商不奸无奸不商的传统观念深入人心。毛皇帝废除商业,估计是觉得商业是贱人才干的活儿,想让无产者们高贵起来,所以不惜杀鸡取卵,大割资本主义尾巴。割到最后,皇上都没有红烧肉吃了,不知怎么搞的,又勒令每户农家必养一头猪。百姓们都饿得哇哇叫,谁有东西喂猪啊。无奈,生产队里只好把猪提升到人的位置,分红白萝卜,白菜红薯时,都有猪的一份。到我小时候,这革命传统依然保留了下来。当然,有时候分些精品,比如小麦,可能就没有猪的份儿了,但乡亲们总不放心,每次领东西总问:这回有猪的没有?等问清了,才知道如何报人口,再盯着队里的秤,看给得够不够。但笑话就多了,邻居王三小第一次帮家里领东西,队长看他眼生,问:谁家?三小说:王大孬家。队长问:您家几口?王三小格嘣脆地答:连猪六口!成人们一听,就格格的笑,好象自己家没猪似的。总之,这笑话多了,人们也麻木了,大人们也经常报个连猪几口。领袖的意思,一大二公,本意是想提升国民的境界,没想到,事与愿违,人倒霉,人不人,鬼不鬼的。猪也跟着倒霉,猪不猪,人不人的。如今,中国商界里的假冒伪劣、偷税漏税、投机倒把、违规操作的现象也太普遍了,普遍到违反商界公德成为一种社会常识。骨子里,估计大家皆以为,这才是商人呢。这导致中国商界里一个不好的现象,商人信誉不好,并不影响他的生意,相反,越不讲信誉,他越挣钱!如今,中国的大款们似乎扬眉吐气了,那是西方和平演变的结果。不信,问一下当初的个体户们是如何挺下来的,不容易啊!

第二, 农民理想与农业思维症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所有传统中国农民的理想生活方式。当然,前提条件是吃饱,当然吃不饱也可以,最低要求是别饿坏。有个笑话,说一个农夫与自己的妻在炕头上畅谈理想。农妇说,我想当皇后娘娘,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叫丫环:大姐,给俺拿块柿饼吃!农夫说,我想当皇上,每天早上喝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多美啊。农妇一听,急了,踹农夫一脚:死鬼,想得美,你要喝豆腐脑,那我不得每天早上起来给你磨豆吗?

听了这笑话,笑不出来的。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愚夫愚妇们连美梦都做不出来的。当然,也有做得差不多的,比如刘季同志与项籍同志。始皇出巡的威风,不幸让两个傻小子看到了,刘季曰:大丈夫当如此也!项籍曰:彼可取而代之!而悟空,堪称是中国农民的形象代言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如果这理想实现不了,那么农民们也不急:不患寡只患不均,要饿大家都饿,那才是理想社会。农民的理想,决定了农民们看什么,都是农民眼光。而那个藐视天下群雄,掰着手指头数风流人物,数来又数去,只有我自己的毛太祖,正因为明白农民的心思,才会在站稳脚跟后,马上实现自己的小农理想:全国支几口大锅,全国变成几家大食堂,大家一个锅里吃饭,我喝稀的,您们就别想喝稠的,大家同喜。对内是以粮为纲,对外是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一个新生的,远比资本主义格调高的社会主义国家,整天想的就是挖洞埋粮,奇怪么?不奇怪!因为农民领袖充其量只是个大地主,他的思维,当然是纯农业思维: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地,而这地,越多越好。所以,历代帝王都鼓励大家垦荒,到康熙时,就发愁了,发现人越来越多,可垦之地却越来越少。毛太祖胆子大,敢下五洋捉老鳖,敢上月球种大豆,敢叫日月换新颜,敢叫山林变秃头。总之,毁林造田,填河筑地。普天之下,莫非农田,率土之滨,莫非农民。知识分子进农场,青年学生下地。就连工业,也是农业式的,男女老少齐上阵,村村架起炼钢锅!他们把炼钢看作种毛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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